美国兰德公司谈如何稳定美中关系

2025年12月8日从YouTobe网站中的“经济之眼”转录

欢迎来到“宏观洞察”，在这里我们致力于为大家追踪全球优质宏观信息。最近的中美局势相比于9月份之前显然是出现了升级，但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中美关系作为当前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如果一直这么斗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打起来，这是一个价值万金的问题。

兰德公司前两天发布的一份报告就试图回答这个问题。报告的标题是稳定中美竞争，顾名思义就是如何让中美的竞争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可接受的范围内。报告回顾了美苏冷战的历史及其教训，还详细分析了中国的战略意图，同时列出了中美关系的三大火药桶，并给了相应的排雷建议。具体美苏冷战的历史教训是什么？中国在中美关系中到底想要什么？以及中美稳定竞争这条路该怎么走呢？现在让我们进入报告，报告开篇就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大图景，美国和中国的这场竞争已经不是某个领域的小摩擦了，而是全方位的覆盖了经济、科技、军事、政治甚至思想观念。它就像地球的两个新磁极，全世界很多国家和世界都得围绕着他们转。

这种竞争关系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风险，最吓人的当然是直接打起来的军事冲突风险，其次是经济上互相放血搞经济战，还有政治上互相渗透颠覆。更长远来看，如果这两个世界级选手一直这么斗下去，很多需要大家一起解决的全球性难题，比如气候变化问题，还有越来越厉害的人工智能该怎么管的问题，可能就没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所以给这场激烈的竞争降温，让他稳定下来变得至关重要。

这不仅仅是为了中美两国也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宁，但是怎么才能让它稳定下来，这事可不容易。现在就像当年冷战时期一样，大家吵得不可开交，一种观点认为稳定是可能的，我们可以给竞争建立一些护栏，制定一些双方都遵守的规则，在某些问题上互相多沟通多理解，甚至在一些大家都有好处的领域搞点合作，最后达成一种动态的平衡，但另一种观点就激烈多了。他们觉得跟中国这样一个对手谈稳定谈合作示弱就是绥靖，他们认为正确的做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的给中国施加压力，把压力值拉到满在经济上地缘政治上把他逼到墙角。

兰德公司的这份报告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他的出发点是稳定一场正在进行的激烈竞争，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对双方都有好处，甚至是避免灾难性冲突的唯一出路。报告的作者们强调说，我们很清楚中国的一些行为，比如在南海问题上咄咄逼逼，有时候还挺有攻击性的。美国必须坚决的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和盟友。但是这份报告的重点不是要去当法官，判个谁对谁错，也不是要开个药方，彻底治愈两国之间的根本矛盾。他们认为在目前这种互相猜忌严重不信任的氛围下，指望两国关系一下子从冰点变成沸点，那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他们把目标定得非常具体，非常有限。

就算是在这样激烈的竞争大背景下，我们能不能在几个最关键最容易擦枪走火的具体问题上找到一些稳定器，让这艘大船不至于倾覆。

为了找到答案，报告的研究工作分了好几步，第一步是回顾历史，他们去研究了历史上那些大国之间的竞争，比如当年的英德关系、美苏关系，看看人家是怎么玩的，有哪些成功的经验，又有哪些失败的教训，能给今天的美中关系带来什么启示。

第二步是深入研究中国的战略意图，这一部分非常有意思，他们没有停留在看美国人怎么说中国，而是直接去啃了大量的中文原始材料，比如中国的官方文件，领导人的讲话，重要学者的文章，他们想搞清楚中国到底想要什么，他的长远目标是什么？

在中国的战略思维里有没有为稳定和共存留下空间。第三部也是报告的核心就是案例分析，他们挑了三个最敏感最危险的领域，台湾问题、南海问题和科技竞争，在每一个领域他们都邀请了美国和中国的顶尖学者，分别从各自国家的视角来分析问题，摆出各自的利益和底线，然后提出稳定局势的具体建议。

最后他们把所有这些专家聚在一起，开了个闭门研讨会，让各种观点相互碰撞，所以这份报告最后呈现给我们的是一整套完整的思考过程，它主要说明的是稳定美中关系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总体思路，而在每一个具体的难题上又有哪些可以尝试的路径？

好，铺垫了这么多，咱们现在就正式进入报告的深水区，首先报告花了一整个章节来探讨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在竞争中共存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一听到共存，可能觉得要和和气气做朋友，但报告说其实是一种误解，在国际政治里共存有很多层次，有一种共存是最高级的，叫稳定和平。就像今天的法国和德国，他们曾经是几百年的死对头，打了无数次仗，但现在成了欧盟的核心，战争在他们之间已经变得不可想象了。要达到这种境界，需要双方在政治制度、社会文化上都变得非常相似，而且有深厚的互信。报告的作者们很直白的说，今天的美中关系离这个目标还差的太远了，所以报告追求的是一种更现实、更初级的共存，叫做毛德斯维伦理。这个词是拉丁文，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权宜的共存之道，它指的是两个对手，虽然在根本上还是看不惯对方，甚至还在激烈竞争，但双方都认识到彻底搞垮对方是不可能的，或者代价太大了，所以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暂时凑合着过，避免打起来。

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种凑合着过的共存，报告详细分析了冷战时期美苏的缓和政策，这段历史对理解今天的美中关系非常有启发，在20世纪70年代，美苏关系进入了一个所谓的缓和时期，当时双方签订了一系列军控条约，建立了高层热线，关系看起来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但是很多人特别是美国的一些强硬派，一直批评缓和政策，他们认为这都是苏联的阴谋，是苏联的缓兵之计，苏联利用缓和争取了时间继续在全世界扩张，而美国却被麻痹了，他们得出的教训是，跟一个意识形态上势不两立的对手搞缓和，就是上了贼船，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但兰德公司的这份报告对这段历史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对缓和政策的批评其实是把问题简单化了。首先报告说缓和的初衷从来就不是要结束冷战，也不是要跟苏联做朋友，他的目标非常现实，就是管理异常已经存在而且极度危险的核对抗。双方都想降低军备竞赛的巨大开销，避免因为某个小地方的危机——比如古巴导弹危机——擦枪走火，最后导致核战争大家一起完蛋。

所以缓和是在承认竞争长期存在的前提下，给竞争加装安全阀。其次报告通过分析史料指出，缓和并没有向批评者说的那样给苏联续了命，恰恰相反，他可能还加速了苏联的衰落。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缓和让苏联向西方世界打开了一扇小窗，通过这扇窗，苏联的老百姓看到了西方的生活方式，接触到了西方的文化和信息，这反而让他们对自己的制度产生了更大的怀疑。同时苏联领导人也一度幻想可以通过引进西方的技术和投资来解决国内的经济困难，这让他们放松了进行根本性内部改革的紧迫感，结果经济问题越拖越严重。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缓和对苏联来说更像是一剂毒药，而不是补药。那么后来终结冷战的里根总统，很多人觉得是里根的强硬政策，比如搞星球大战计划拖垮了苏联，但报告认为这种看法也过于简单，里根的策略其实是胡萝卜加大棒。他一方面确实大大增加了军费，在全世界范围内跟苏联对抗，但另一方面他从上台开始就一直不断地向苏联领导人传递信息，说他希望改善关系，甚至愿意大幅削减核武器。当戈尔巴乔夫上台后，里根更是顶住了内部强硬派的压力，和戈尔巴乔夫举行了多次会晤，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

所以冷战的历史告诉我们一个复杂的道理，在一个激烈的大国竞争中，单纯的强硬和单纯的妥协都行不通，最有效的策略往往是把坚定的威慑和灵活的沟通结合起来，在守住自己核心利益的底线上保持强硬，同时又积极的去管理风险，寻求稳定，为关系留下转圜的余地。

基于对这段历史的深刻反思，报告总结出了一套稳定竞争的六个关键特征，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六条通用原则，这六条可以说是这份报告的理论核心，是后续所有具体建议的出发点，搞清楚了什么样的关系才算稳定。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中国愿意和美国建立这样一种稳定的竞争关系吗？这也是一个争议非常大的问题。近些年美国出现了一种越来越响亮的声音，认为中国根本就不想稳定。中国的目标就是要取代美国，建立一个由自己主导的世界秩序，持有这种观点的学者，比如拉什多希、白邦瑞，还有马修波廷格，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很多人都会说中文，长期研究中国的内部文件和领导人讲话，他们提出的证据看起来也很有说服力，比如他们会引用邓小平说的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他们认为韬光养晦就是现代版的卧薪尝胆，意思是在实力还不够的时候，先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偷偷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有所作为挑战美国的地位，他们还会分析中国领导人的一些内部讲话，认为这些讲话暴露了中国对美国的敌意，以及最终要战胜资本主义的信念，他们甚至会从一些中文词语的翻译入手来论证中国的险恶用心。

如果这种看法是对的，报告提出的稳定竞争就成了一个伪命题，因为你的对手压根就不想跟你稳定的竞争，他只想把你干掉，你跟他谈稳定不就是与虎谋皮吗？所以报告花了大量篇幅来回应这种观点，他们认为之前那些对中国战略意图的解读，虽然不能说完全错误，但很多时候是片面的，甚至是带有一些误读的。

我们来看几个具体的例子，第一个例子就是韬光养晦。报告指出，邓小平提出这个方针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当时是什么背景？国内刚刚经历了风波，国际上苏联和东欧的社会主义阵营正在土崩瓦解，中国在国际上非常孤立，面临着巨大的外部压力和内部挑战。在那种情况下，韬光养晦的首要目的是生存和发展，意思是我们现在内外交困，应该保持低调，避免跟别人发生冲突，集中精力把国内的经济搞上去，它更多的是一种应对危机着眼于国内发展的务实策略，而不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取代美国的百年大计。

第二个例子关于中国后来的提法，从韬光养晦到积极有所作为，一些人认为这个转变标志着中国开始放弃伪装，变得有攻击性了。但报告分析认为这个转变更多的反映了中国国力的变化，随着中国越来越强大，在国际上的利益也越来越多，完全像以前那样躲在后面已经不可能了。中国需要在一些国际事务中，比如反恐维和、全球金融稳定等方面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所以积极有所作为可以被理解为中国要从一个单纯的参与者向一个更主动的贡献者转变，而不是要变成一个挑战者或颠覆者。

第三个例子是一些具体的中文词语的翻译，比如有文章引用了中国领导人的一段内部讲话，说苏联解体的一个教训是军队和政府没有掌握好专政工具，英文翻译成了独裁工具，听起来就非常刺耳，好像是在宣扬独裁。但报告的分析者指出，专政这个词在中共的话语体系里有它特定的含义，更侧重于指维护政权的强制力，翻译成权力工具或者施加权力的工具可能更贴近原意。这种翻译上的细微差别会让整个讲话的语气和重点发生很大的变化。通过对这些原始材料的重新解读，报告得出了一个核心结论，中国的战略意图比那些最悲观的看法要复杂得多，也模糊的多。

一方面毫无疑问中国希望变得更强大，希望在国际上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希望改变一些他认为不合理的国际规则。中国对美国也确实抱有很深的战略疑虑，但另一方面，中国的官方话语里也一直贯穿着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主题。报告认为我们不能简单的把这些都当成是空话和宣传，它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中国希望自己被国际社会所接受所认可的一种愿望。一个国家如果真的想成为世界的领导者，他不太可能希望自己是以一个恶霸的形象出现的，所以报告结论是中国的行为更多的是一种实用主义和机会主义的结合，它会根据自身实力和外部环境的变化来调整自己的策略，他的目标可能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详细的时间表和路线图，这就意味着中国的未来走向不是完全注定的，它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外部世界，特别是美国如何与它互动，这就为稳定竞争这个想法留下了一扇机会之窗。挑战在于我们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以及如何去利用它。

好了，理论铺垫都做完了，现在咱们就进入报告最核心最具体的部分，在台湾、南海和科技这三个最棘手的领域，到底有哪些稳定关系的具体办法？

我们先来看台湾问题，报告说台湾问题毫无疑问是美中关系里最复杂最危险的问题，它涉及到主权、民族、情感、地缘、战略和意识形态，可以说是雷区中的雷区。报告首先分析了双方的基本立场，对中国来说实现与台湾的统一是其民族复兴的核心目标，关系到执政党的合法性，几乎没有妥协的余地。对美国来说，虽然官方政策是一个中国，但他又坚决反对任何以武力改变台海现状的做法，并且与台湾保持着非官方但实质性的关系。这背后既有地缘政治的考量，也有对所谓民主价值的承诺。在这样一个结构性的问题下，如何稳定局势呢？报告提出了一个核心的成功理论，这个理论是这么说的，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创造最大的激励，让北京愿意用一种渐进的有耐心的和平的方式去追求它的统一目标，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报告认为关键在于五件事：首先保持威慑的有效性，要让北京始终觉得发动战争的代价是极其高昂的，而且结果充满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失败。其次避免过度挑衅美国和台湾方面，要避免采取一些突破北京底线的出格行动，不把北京逼到没有退路的墙角。第三提供政治保证，要尽可能多地向北京传递清晰的信号，让他相信只要保持耐心，和平统一的可能性之门就依然敞开着。第四，管控意外风险。双方军队在台湾周边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要建立机制，减少意外摩擦和走火的风险，最后建立沟通渠道，要有可靠的渠道，让双方可以就分歧和危机进行沟通，围绕着成功理论报告提出了一系列具体的建议，分成了三个层次大的政治信号，近期的具体步骤和更长远的大胆设想。

在大的政治信号层面，报告建议有以下三个要点，首先是互相保证稳定预期。美中领导人应该通过会晤等方式发表协调一致的声明，美国可以重申不支持台湾独立，不寻求海峡两岸永久分离，中国可以重申和平统一是首选，并且更清晰的解释，只有在什么样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使用武力。这些话虽然以前也说过，但在当前紧张的氛围下，由最高领导人再次强有力的协调一致的表达出来意义重大。其次是建立高层常态化对话，双方应该建立一个关于台湾问题的高级别官员定期对话机制，目的就是管理意外，避免一方的某个行动被另一方严重误判。比如美国要卖给台湾什么武器，或者哪个议员要去台湾访问，可以提前通过这个渠道跟中方通气解释意图听取反馈。反过来中国要搞什么大规模军演，也可以提前告知美方。最后是威慑与划横线并行，美国要和盟友，比如日本、澳大利亚一起继续发出明确信号，如果中国采取封锁台湾这样的极端胁迫行动，将会面临严重的国际孤立，同时中国也可以更清晰地划出自己的红线，明确告诉美台哪些言行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在近期的具体步骤层面，报告认为如果上述政治信号能起到一些作用，那么可以尝试两件事，首先是启动第二轨道对话，官方的第一轨道对话往往受到很多政治限制，大家说的都是官话，可以授权一些退休的政府高官，军方将领和顶尖学者搞一个第二轨道对话，这些人身份更灵活，可以更坦诚地讨论一些敏感问题，比如现状到底该怎么定义，和平统一有没有一些创新的路径？这个对话机制必须跟双方的最高决策层有直接的联系，才能真正起到作用。其次是加强危机沟通机制。美中之间已经有一些军事沟通热线，但问题是这些热线经常不通，尤其是在危机的时候，中方倾向于切断它，报告认为要下大力气让这些渠道真正变得可靠管用。

在更长远的大胆设想层面，报告提了一个很有争议的想法，那就是平衡承诺与影响力。美国屡屡对台安全承诺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利用自己对台湾的影响力来约束台湾方面增加紧张的言行？报告的意思是美国不能只给台湾空白支票，也要让台湾承担起维护台海和平稳定的责任。当然报告也承认美国对台湾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这是操作起来非常敏感和困难。

说完了台湾我们再来看南海，南海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双边问题，而是多边的。除了中国还有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多个声索国，而且美国虽然不是声索国，但他在这里有巨大的航行自由利益和对盟友，特别是菲律宾做的安全承诺。

报告分析，中国在南海的目标是逐步建立起实际的控制权，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后院，他的策略是切香肠，用海警船、海上民兵这些灰色地带力量，一点一点的挤压其他国家的空间，同时又避免引发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而美国的目标是维护航行自由，保护盟友，防止任何一个国家通过武力来主宰南海。

同样报告也分三个层次提出了具体建议。在大的政治信号层面，报告也给了三个要点，首先是明确美菲防御条约的适用范围，美国和菲律宾要私下里清晰的沟通好，到底中国的什么行为会触发美菲共同防御条约，这能给中国划下明确的红线，防止他误判。其次是中国也划定自己的红线，同样中国也可以明确告诉菲律宾和其他国家，他们的哪些行为是中国无法容忍的，这有助于各方避免触碰对方的底线。最后是美中发表协调声明，双方可以发表联合声明，承诺将南海的竞争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比如美国承认中国在南海周边有一定的安全关切，中国则承诺尊重航行和飞越自由。

在近期的具体步骤层面，报告给出的操作建议有两个，首先是具体热点达成君子协定，比如在仁爱礁和黄岩岛这些地方冲突风险最高，双方可以通过默契达成一些不成文的规则。比如中方不阻止菲方对坐滩军舰进行人道主义补给，菲方则不运送加固船体的建筑材料，2024年7月达成的临时协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建立双边行为准则，在东盟主导的南海行为准则谈判进展缓慢的情况下，美中可以先尝试建立一个双边的海上和空中相遇行为准则，以现有的海上意外相遇规则为基础进行深化。其次是降低航行自由行动的宣传调门。美国可以继续进行航行自由行动，以维护国际法，但可以减少事后的媒体宣传。这样做既坚持了原则，又给了中方面子，可以作为一种建立信任的姿态，看看中方是否会作出积极回应。

在更长远的大胆设想层面，报告给了两个更大胆的想法，首先是调整军事姿态，双方可以修改在南海的军事部署和理论，从强调进攻和控制转向强调防御和准入，从而降低整体的军事对抗色彩。其次是以部分行动换取中方让步，美国可以私下向中国表示，如果中国愿意在他的九段线历史权力主张上做出澄清或让步，美国也愿意考虑减少一些抵近侦察等军事行动的频率。

说完了上面这些，最后我们来看科技竞争。报告认为科技竞争可能是美中长期竞争中最核心最深刻的领域，双方都相信谁掌握了未来的关键技术，比如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生物科技，谁就掌握了二十一世纪的国家实力。与台湾和南海问题不同，科技竞争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没有什么历史经验可以借鉴，它的边界非常模糊，而且变化极快。

在这里，报告提出的成功理论是在管理新兴技术对共同安全构成的最坏风险的同时，双方都从那种试图从根本上扼杀对方科技进步的极端做法中退后一步，这个理论的核心思想是抓大放小，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在所有科技领域都搞你死我活的斗争，既不现实也会损害全人类的进步，我们要做的是识别出那些最危险最可能被武器化，最可能导致战略失衡的技术领域，在这些领域加强管控和限制，而在其他广大的民用为主的科技领域，则应该保持相对开放和合作的态度。具体的稳定措施也分为三个层次，在大的政治信号层面，报告给出的两个步骤是，首先是提供总体政治保证，美国可以公开声明其科技政策的目标不是要阻碍中国的整体经济发展和现代化进程，欢迎在许多高科技领域进行贸易和合作，限制措施只会针对少数涉及国家安全的领域，这有助于缓解中方的被扼杀感。其次是中美双方启动1.5轨对话，就人工智能安全、生物安全等新兴技术风险，建立一个由双方政府官员、科学家和企业家共同参与的1.5轨对话平台，目的不是谈判，而是增进相互理解，共同评估风险，探讨可能的治理框架。

在近期的具体部落层面报告提出了五个主意：一是划定网络战的红线，双方可以做出明确的威慑承诺，比如任何一方都不能攻击对方本土的关键科技基础设施，如研究实验室、数据中心、芯片工厂等。二是就特定技术达成克制协议，双方可以就一些特别危险的技术应用达成相互克制的承诺，比如限制在生物技术领域的功能增益研究，这种研究可能制造出更危险的病毒，不在和平时期使用人工智能赋能的网络攻击能力，最重要的一点是把拜登和习近平已经达成的不将人工智能用于核武器指挥与控制的口头共识，变成一个正式的可核查的协议。三是深化人工智能安全对话。目前双方在这个领域的官方对话还非常初级，报告建议要大大提升对话的级别和深度，认真讨论如何防止出现AI失控的灾难性场景。四是在安全领域扩大基础科学合作，在美中科技合作协定的框架下，可以划定出一些安全区，比如在气候变化、新能源、公共卫生等领域，鼓励和资助两国科学家进行联合研究。五是推动科技向善合作，发起一些具体的合作项目，比如利用人工智能进行天气预报、灾害预警、新药研发等，向世界展示科技合作可以为人类带来的好处。

在更长远的设想层面，报告提了两个想法，首先是共建AI风险预警中心，美中两国，甚至可以联合其他技术强国，建立一个全球人工智能联合预警中心。这个中心由各方专家共同组成，向天气预报中心监测台风一样，7×24小时监测全球AI的发展，一旦发现危险的苗头就向全世界发出警报。其次是恢复深度常规的科学交流，在未来关系缓和的时候可以考虑逐步放开对学生签证学者交流的限制，恢复两国科技界深入自由的合作。

报告认为，从长远来看，一个开放的人才自由流动的环境，对美国保持其科技领导地位其实是利大于弊的。好了，到这里我们就把兰德公司这份报告从宏观的理论框架到中观的战略意图分析，再到微观的三个具体领域的政策建议都详细的走了一遍。

总结一下这份报告的核心要点，可以用几个关键词来概括现实主义风险管控和寻求稳定。他没有给我们描绘一个乌托邦式的美中两国握手言和的美好未来，因为那不现实。但他也没有陷入宿命论的悲观情绪，认为大国冲突不可避免。报告走的是一条中间道路，他承认竞争是常态，而且会很激烈，甚至很危险。报告认为通过理性的设计和耐心的沟通，可以给这场危险的竞争装上护栏，建立起防火墙，避免它滑向战争的深渊。当然报告的也强调治疗方案要想起作用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病人自己得愿意配合。也就是说，中美双方的决策者都必须真正认识到稳定关系符合自身的根本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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