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品谈读书群2021年1月13日 匆匆行者第十七次作业）
关于《国家的常识》第二十二章 问题与讨论俄罗斯的互动模式：
- 我们如何观察俄罗斯的老问题？
答：我们要比其他国家的民众更容易观察俄罗斯的老问题，因为那些老问题就是“苏联老大哥”遗留下来的问题。而苏联老大哥的问题是什么？对于中国人来说，那就是政治专制，导致的文化专制和经济停滞问题。从社会政治文化的角度观察这样的体制，体制内每个人都可能思想犯罪，导致戏曲舞台上最后就剩下几个被权威满意的戏曲，书店里就剩下几本被权威赞扬的书籍，民族的文化发展远远地落后于世界潮流，这种情况中国人太熟悉了。其原因：一是遮蔽民众的视听，阻止民众了解世界真实情况；二是大力宣传模范先进事迹，并禁止民众对此质疑。
在1955年12月苏共二十大，赫鲁晓夫揭露了斯大林残酷排斥异己的罪行，这是对苏联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实践结果捅了一个大窟窿，由此震动了东欧和中国等共产主义的阵营。因为斯大林死后，作为苏共第一书记的赫鲁晓夫并没有斯大林那样威权，却需要他可以继续隐瞒冤假错案（这与1978年胡耀邦任中宣部部长时的情况类似），延至苏共二十大时，赫鲁晓夫已经到了非处理不可的时候了：“大会快要结束了。要通过决议。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以后怎么办？我们还要对数十万受到处决的人们，包括党的十七大选出的三分之二的中央委员。幸免于难者寥寥无几，幸存下来的人是凤毛麟角。现在该怎么办呢？
波斯佩洛夫委员会的报告使我很伤脑筋。我终于鼓足勇气，在一次会间休息，主席团房间里只有中央主席团委员在场时，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同志们，波斯佩洛夫同志的报告怎么办？过去处决、逮捕的事情怎么办？大会要闭幕了，我们没做交代代表们就要分赴全国各地了。可是我们已经知道遭到清洗的人清白无辜，他们并不是‘人民公敌’。他们都是好人，忠于党、忠于革命，忠于列宁的苏联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建设事业。人们要从流放地返回。我们现在不会再关押他们了。要考虑一下如何遣送他们回去’。” ⑴ 在赫鲁晓夫之后的二十年里，世界对诸如勃列日涅夫和契尔年科这类冷漠、无情的苏联领导人已经有了固定的看法：离开讲稿不能说话，离开警卫不能走路。1985年10月年仅55岁的戈尔巴乔夫担任苏共中央总书记让世界改变了对苏联的看法。他不仅放松了对文学、戏剧和电影的检查，而且还解除了对萨哈罗夫的流放，并且把许多持不同政见者释放出狱。他对苏联的政治文化进行的“公开化”改革受到了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欢迎，而这些受知识分子欢迎的措施却引起了社会其他阶层的反对：一是官僚集团。戈尔巴乔夫提出的党政职务实行无记名差额选举的建议，让他们担心选举制度一旦执行，自己终身任用的铁饭碗就被砸了；二是军方领导层。戈尔巴乔夫对军队费用超支严重大为不满，并威胁要将国防预算大幅度消减。苏联国防部官员认为他们自己的地位降低了，他们对此感到不满；三是工人阶级。对苏联工人来说，迄今为止改革只是意味着他们要比以前多干活，可是生活没有任何改善，食品供应和住房条件跟以前一样糟糕。四是政治理论家们。对于一些否定共产主义基本原则的现象，例如释放政治犯、私人企业合法化等都认为是对自己坚信的理论的挑战。“面对这些反对，戈尔巴乔夫能贯彻执行他的改革吗？要那样做事不会很容易的。中国的邓小平可以举出农业产量马上提高和农民福利得到改善俩支持改革，戈尔巴乔夫跟邓小平不一样，他没有什么很快取得的成功来说明他所冒的风险是值得的。”⑵ 如果说赫鲁晓夫在解除斯大林思想约束方面有所突破，戈尔巴乔夫则在解除马克思主义思想约束方面有所突破，而普京则在解除社会主义思想约束方面有所突破：“由于从叶利钦到普京的政治领导层决心坚持新自由主义路线，因此俄罗斯走向专制政治实践的趋势也就不会让人惊讶了。一开始，一小撮人被允许侵占旧苏联体制下的大部分值钱资产，普通民众是染指不上的，而且要是允许他们充分施展他们的民主权利，将会威胁达到创造新有产阶级的过程。伴随这个资产流失过程的经济破坏，使得真正的民主对于新统治阶级来说成了更大的威胁，因为这会让共产党重新获得生机，让它的候选人掌握权力。
即使在普京登上总统宝座之后，在俄罗斯转向新财产体制过程中，想让新的财产体制在公众眼里获得更大的合法性似乎也太早了。严重的挑战在21世纪10年代依然是这个体制要面对的，要是政治体制允许出现这种挑战的话，不断走向专制，是全面巩固新财产体制所必须的。”⑶
综上所述，观察俄罗斯的老问题，就是看统治阶级如何看待多元政治文化：即每个人是否都有抗辩的机会？每本书是否都有自由出版的机会？在经济方面，将国有企业作为经济发展的支柱依然是俄罗斯的主要思路，“由于缺乏多党竞争、出版自由、自愿性社团、宽容和真诚的礼貌，从党的控制中解放出来的新势力开始进行一场新的没有规则的游戏。它们的冲突注定是混乱的。由于内部人员利用没有管制私有化廉价地攫取国有企业，这些冲突变得更加混乱。”⑷ 所以，新自由主义对于俄罗斯经济的贡献并不明显。
2. 赫鲁晓夫试图做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失败了？
答：作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在斯大林死后采用类似特务手段将国家安全机关首脑贝利亚抓了起来。首先他和苏联第一总理马林科夫分别秘密做每个苏联主席团委员的工作，要求他们反对贝利亚，结果除了两位以外，其他人都表示同意。然后赫鲁晓夫与马林科夫决定在召开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团会议的当天抓捕贝利亚。由于他们主席团会场的警卫都是贝利亚派的，所以他们只能请朱可夫等十名元帅和将军带枪提前埋伏在隔壁房间等候抓捕命令。在主席团会议上，赫鲁晓夫建议讨论贝利亚的问题。“贝利亚坐在我的右边。他惊醒过来，抓住我的手，瞥了我一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尼基塔？你在胡扯什么呀？’我对他说：‘你就听着吧，我正好想说这事儿’。”⑸ 接着赫鲁晓夫历数了贝利亚如何杀掉的几位他很熟悉的中央领导人的罪行。例如，战前一次中央全会讨论党的问题，苏联卫生人民委员卡明斯基在上午的会议上说贝利亚应该说清楚是否像盛传的那样曾在某反侦察机关工作过，贝利亚当时在会上也没有做任何说明，但下午卡明斯基就没有参加会议了，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后才知道，他和许多中央委员一样成了“人民公敌”并被逮捕，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赫鲁晓夫讲述完贝利亚恐怖的杀人事迹后，大家纷纷发言，除米高扬，其他人都对贝利亚疯狂杀人罪行进行了批判。“大家发言之后，马林科夫作为主席本该加以总结，宣布决定。然而他却一时不知所措，于是会议在最后一个发言者那儿卡壳了。出现了冷场。
我见事已至此，便要求马林科夫允许我提个建议。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建议在全会上提出免去贝利亚（由中央主席团出面）现任一切职务的问题。但马林科夫却依然张皇失措，甚至没有将我的建议付诸表决，便马上按了秘密按钮，于是把军人叫来了。打头的是朱可夫，接着是莫斯卡连科等人。朱可夫当时人苏联国防部副部长。我们当时对朱可夫的态度已经不错，尽管起初点到的协助我们对付贝利亚的军人中并没有他。
有十个或者更多的人走进办公室。马林科夫温和地对朱可夫说：‘我以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身份提议您拘捕贝利亚。’朱可夫命令贝利亚：‘举起手来！’莫斯卡连科等人把武器亮出来，他们认为贝利亚可能要搞挑衅活动。贝利亚伸手去拿放在他背后窗台上的公文包。我一把将贝利亚的手抓住，不让他使用武器，万一在公文包李放有武器的话。后来检查了，公文包和口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⑹ 由于没有选举制度，所以采用特务手段清除异己份子就成了专制体制的重要特征，因为该体制的统治阶级无法承受无记名差额选举所带来的风险，结果导致许多吹牛拍马的小人掌权，并成为了执行上级杀人指令的刽子手。
赫鲁晓夫清除杀人魔王贝利亚之后，才敢在苏共二十大上揭发斯大林的疯狂杀人罪行，而斯大林的所有杀人指令都是贝利亚去完成的。他清除了这两个政治障碍当然大得民心、大得人心的，但他想在发展苏联的消费品经济方面，却被计划经济拖了后腿。例如，在解决首都住房难方面，他说：“如果我们盖房子时能够做到各种方便设施应有尽有（我一向这样主张），那么，建设的规模就要大大缩小，无房户的痛苦就会延长。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认为这样做事相宜的。住房危机使我们不得不寻求一切能够尽快满足人民住房需求的办法。一切都要服从于这个目标。因此，为了节约资金，我们甚至停下了已经开工的巴库和第比利斯的地铁建设，压缩了基辅地铁后续建设的财政拨款，这都是为了支援迫在眉睫的住宅建设工作，这样做对不对呢？绝对正确。”⑺ 另一个影响他经济发展和消费品增长的障碍是国际援助：“有一次哥穆卡尔到我国来，要求在计划外再卖给他一些小麦，我们自己当时粮食也是紧紧巴巴的。我看得出来，哥穆卡尔是在耍心眼儿，没有全说实话，便说道：‘你想买我们的小麦，可我知道，波兰作为粮食的小麦足够用了。您想买我们的粮食拿去喂猪，然后再把熏肉卖给美国。’他停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不错’。‘您以为这事只有波兰人会干，俄国人是傻瓜吗？您到加拿大去买粮食吧，他们的粮食要多少有多少，然后再转换成熏肉卖出去’。‘可那边是要付外汇的’。这就对了。问题就在这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关系也可能会很复杂，原因是多方面的。这次同哥穆卡尔谈话之后，最后还是把粮食给他了。苏联克扣自己，支援朋友，这难道是唯一的一次吗？
……。
我们常常会感到委屈，因为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把苏联当成一头能挤奶的大牛。我们可是比我们所援助的大多数国家生活的都差。生活水平是由人均消费来决定的。就以肉类的消费来说吧。1964年，联邦德国每人平均年消费75公斤左右，捷克为65公斤左右，波兰接近50公斤，接下来是匈牙利，再往后才是苏联，肉类消费比我们低的是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为25公斤。我有一次对乌布利希（注：时任德国社会主义统一工人党总书记）说：‘瓦尔特，我不要求搞平均主义，不过您要体谅我们的处境。我们是战胜国，我们打垮了希特勒德国，我们把粮食和外汇商品给了民主德国，这样你们可以卖到国外去，给自己购得肉类，并保证75公斤的人均消费量。你们又是怎么关心我们的呢’？政治上的考虑对此类问题的影响也很大，尤其是在同民主德国的关系中。那边的生活水平应当比联邦德国高。只有这样才能把全体德国人吸引到我们这边来。然而暂时还做不到。”⑻ 我查了一下，我国2019年的人均消费肉类是59公斤，包括国内产量7649万吨和进口465万吨。比56年前波兰人的均消费略高，但媒体给自己的表扬辣眼睛：“比世界平均水平高出一半，低于欧美地区，但高于世界上大部分地区。”这些数据是事实，所以大外宣这样说也没错，错在他不想告诉国人，这只是56年前捷克和波兰的消费水平。
赫鲁晓夫为什么会失败？因为他一党专制下的计划经济，将一个贫穷的农业国家发展成具有一定规模的工业国家之后，无法继续发展，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多元化需要，这不但引起了知识精英分子的普遍抱怨，也失去了将国家急需的人才。再加上苏联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领袖，一方面要通过自己让利来拉拢政治伙伴，一面还要与强敌进行军备竞赛，所以他在经济领域，特别在增加消费品生产方面他必然失败。
综上所述，尽管原教旨马克思主义认定无产阶级专政必须建立在发达资本主义基础之上，但无产阶级专政难以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现，结果就被一些信奉暴力革命理论的理想主义者拿去“拯救”贫穷祖国了。虽然革命的领导者可以利用国际环境的“窗口期”在苏联和中国取得国家层面的胜利，但由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必然导致一党专制，使得苏联和中国的统治阶级无法避免人性的驱使而腐败，在维护自己特权方面（包括个体特权和整体特权）不惜在阶级斗争的口号下使用杀戮手段消灭异己份子，并封杀社会各种质疑和反对声音，结果造成经济衰败、人民遭殃，政权动荡、理论失据和信仰缺失，这是一场强人迫使国民实践乌托邦空想的悲剧，苏联和中国概莫能外。
3. 极权和威权之间有什么不同？
答：“极权主义–一种政体。在理论上不允许个人自由，力图使个人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从属于政府当局。意大利独裁者墨索尼里在20世纪20年代初创造极权一词，形容意大利新法西斯国家，后进一步将其描绘成‘一切从属于国家，不许脱离国家，不许反对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极权主义’成了专制独裁和进行压迫的一党制政府的同义词”。⑼ 二战结束后，冷战兴起，随着两大阵营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关于极权理论也得到了新的认识：“极权主义理论把‘恶的问题当作战后欧洲知识生活的根本问题’提了出来。我们可以说，恶不仅是战后欧洲，而且也是当今世界范围内知识生活的根本问题。这不是普通的恶，而是阿伦特所说的‘根本恶’(the radical evil).这种恶之所以根本，是因为那是一种毁灭人类世界的恶，它没有深度，与没有魔力，它能够肆意作恶，恰恰是因为它的平庸。”⑽ 我认为，极权与威权的主要区别在于，极权社会上没有在野党的声音，所有治国理政的决策都出自一元化领导，可以简称为：“一党专制”。如希特勒、斯大林等政权；后者在社会上有在野党的声音，但在治国理政方面处于“智库”的地位，并且在议会中没有竞争获胜，成为执政党的机会，可以简称为：“一党独大”。如李光耀当政的新加坡、普京当政的俄罗斯等。“我还认为，不管是极权还是威权，魅力型领袖的作用比其他任何机构的作用都大，这作用是指稳定及指引的作用。所不同的是，极权领袖拿着皮鞭，威权领袖拿着教鞭。
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说：“一位人心所向的领袖，必须兼具无畏之勇，有毅力有决心，有献身精神、崇高的品格和过人的才能，使人们愿意追随他。领袖必须是积极份子，具备敏锐的判断力，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物色接班人的任务随着每一届大选的举行益发显得迫切，因为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身边的同僚行动越来越迟缓，魄力冲劲都已大不如前。”⑾ 那么希特勒是怎么看待领袖的呢？在1924年4月1日，希特勒作为纳粹党领袖组织“啤酒馆政变”，持枪冲击巴伐利亚州政府而被判了五年徒刑，并在监狱里写下了《我的奋斗》。那时，距离1933年1月他担任总理，2月他利用“国会纵火案”将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的4000多骨干党员抓捕还有九年时间。“一个时刻准备着去捍卫某种观念的人是不会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伪君子或是一个意志不坚定阿谀奉承之人的，这也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如果维护和支持某种制度的确是很重要的话，那么这个人的心就会与这种制度息息相关，并且不能完全容忍这种制度中显露出一些弊端。当然他也不会像那些民主的‘朋友们’对君主王朝所做的那样以骗人的形式在公共场合四下呼喊，他很可能会最严厉地警告那位戴着王冠的陛下并试图让他自己本人去决定该怎么去做。”⑿ 希特勒所指的“某种制度”是什么？他担任首相后的1937年11月才完全揭晓：“希特勒情绪激昂地向聚集在总理府的一群人一口气讲了四个多小时，讲话的内容就是他多年前在《我的奋斗》中的计划。他说这是他在‘细致的考虑和四年半的政府首脑经验基础上得出的成果’，但其实这正是他一直以来从未偏离的概念，这已经成了他所有措施和运作的固定要点。只是迫不及待的语气和以前不同。
他说，如果将德国政策的目标视为捍卫安全、韬光养晦和增加国民数量，那么德国肯定立刻会面临‘生存危机’的问题。只有克服空间不足的问题，才能解决所有经济和社会难题以及所有种族危机，德国的未来取决于此。这个问题不能再用强权在殖民时代占领海外殖民地的方法解决了。德国的生存空间位于欧洲大陆之上。希特勒称：‘只有靠武力才能解决德国问题’。
希特勒继续说，一旦下定决心，剩下的问题就是要确定使用武力的最佳时间和环境。6~8年后，情况会变得完全不利于德国。”⒀ 与李光耀的领袖理念相比，希特勒的理念最大不同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授权他人去完成振兴德国和对外扩张的任务。如果他停止对外扩张，他就会面临生存危机，就失去了民众和党徒对他的拥护，进而影响到他执政的合法性。所以，希特勒在担任总理期间，除了扼杀反对党暴露出他的独裁本性外，其他方面都是在利用英、法、俄等强国的绥靖政策，大胆突破《凡尔赛和约》的重重限制，积极发展国防和经济，靠宣扬种族优秀来振兴民族精神，而获得了德国民众普遍的拥护，最后将全体国民带入战争泥潭。“希特勒统治下的极权主义国家纳粹德国是权力分散的或群众的极权主义的最初的例子。在这种极权主义下，国家获得了群众对其领导的压倒性支持。这种支持不是自发的，它的形成依靠一位有魅力的领导；同时只有在现代通讯和交通设备发达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极权主义与独裁政府、专制君主统治或暴政的区别常常表现在以新的政治机构代替一切旧的政治机构，打破一切法律、社会和政治的传统。”⒁
4. 戈尔巴乔夫试图做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失败了？
答： 关于戈尔巴乔夫，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在回忆录中所写的片段：“在普利沃诺耶村（此村距中心地区月20公里），我从村图书馆借了新版的别林斯基作品集。我读后感到十分陶醉，重读了许多次。当我去莫斯科求学的时候，他们将这本书送给了我，因为我是村里第一个进入莫斯科大学读书的人。
此时，这本书就摆在我面前：‘准印日：1946年12月28日。印数：100000册’。我看着那些我在七年级和八年级所作的标记，当时我是十六、七岁。我到底对哪些问题感兴趣？从所作的标记上，我发现我尤其是受到这位批评家的哲学判断的吸引。别林斯基在《智慧的痛苦》中号召要勇敢地面对现实，我对此印象深刻。”⒂ 这段文字之所以让我印象深刻，是我知道了苏联在1948年据中心区20公里的村庄就有村图书馆了，而我24年后的1971年初，作为知识青年下乡到距离湖北潜江县约20公里的农村，别说村图书馆，就是县城图书馆我都没见过，尽管我可以步行去县城买东西，也曾随着其他社员一起，挑着水桶到县城里买鱼苗。由此可推断，同样是一党专制，鉴于苏联斯大林时期有庞大的知识份子群体，所以当时被统治阶级残酷杀戮的知识精英，无论相对数还是绝对数，都要比中国在文革以前杀戮的要多很多，这是导致苏联建立70年（1922-1991）后因不得人心而垮台的主要原因。在中国同样的杀戮也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发生，被判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坚持修正主义路线的人都是知识精英阶层。
戈尔巴乔夫试图在政治层面坚持党的一元化领导体制，但在经济和文化层面允许实行多元化，利用经济改革和“公开化”达到振兴苏联经济和文化之目的，在文化领域他做到了，但在经济领域效果并不显著。他为什么失败了？其原因他在1991年12月25日对苏联公众进行的电视讲话有了解释：“作为苏联总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讲话，我认为对1985年以来走过的道路说出自己的评价是必须的，何况对这个问题有不少矛盾的、表面的和不客观的意见。
命运是这么安排的，我成为国家首脑时就已经明白，国家有问题。资源很丰富：土地、石油、其他爱自然资源，还有智慧和人才。上帝没有亏待我们，而我们的生活比发达国家差的多，越来越落后于它们。
原因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在官僚指挥体制的束缚中，社会窒息了。国家注定要操纵意识形态和承受军备竞赛和可拍负担，已经到了承受能力的极限。”
局部改革的一切尝试—-有不少—–一个接一个，但都没有成功。国家失去了前景。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应该从根本上改变一切。” ⒃ 他并没有指出“根本上改变一切”是什么，但从他指出的原因可以知道就是计划经济体制。计划经济的实质不在于有计划，也不在于讲计划，而在于它是一种管制和命令的经济，是一种类似战时管制体制的那种组织方式。和市场经济以人们的自主活动为基础根本不同，几乎阿经济的实质是对个人、对个人之间的组织也就是企业的独立性、自主性的否定。这是计划经济的根本缺陷。所以，戈尔巴乔夫进行的经济改革，企图使苏联经济分权化和自由化，就直接导致苏联计划经济的紊乱，降低了国民生活水平，引起了众怒。
5. 在俄罗斯这个背景下，你如何界定保守派和自由派？
答：俄罗斯是因由苏联解体而独立的，所以保守派是希望回到斯大林统治时期的苏联时代，他们认为苏联的解体是因为戈尔巴乔夫被西方国家的引诱而犯错所导致的；自由派是希望俄罗斯效仿西方国家的政治体制，发挥个人追求幸福的积极性。
6. 俄罗斯的寡头是哪些人？谁会成为寡头？
答：俄罗斯的寡头趁着改革，主要利用国土资源和文化资源而发财的，如媒体和石油大亨鲍利斯.别列佐夫斯基；拥有私人石油企业的大亨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等。俄罗斯实行的是威权政治，所以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容易产生混乱，容易出现官商勾结现象也很容易引起找到权力政府很容易查明一些著名的企业家偷漏税情况，
7. 为什么改革在中欧起作用而在俄罗斯不起作用？
答： 二战中, 东欧各国相继被法西斯占领和奴役。为了民族的独立和解放, 东欧各国人民都开展了广泛的反法西斯抵抗运动, 但东欧各国的共产党, 除了南斯拉夫和阿尔巴尼亚共产党,都没有单独反法西斯抵抗运动的能力。只是由于苏联红军的到来和雅尔塔协定确定东欧各国为苏联的势力范围, 东欧各国的共产党才上台执政，但中欧各国，特别是波兰、南斯拉夫、捷克等国家原来就不是计划经济体制。所以，当苏联解体后，中欧共产党也纷纷下台，苏联对中欧的政治压制也随着结束了，原来在中欧就存在的资本主义因素就自然恢复了。而苏联的解体并没有改变原来就是苏联主体的俄罗斯计划经济体制，在继续坚持一党制的条件下，许多改革措施都无法发挥作用。
8. 半总统制天生不稳吗？为什么？
答：内阁总理不是由议会多数党派推举，而是议会推举后由总统任命，这种总理的任命总统有一半的权力的情况，我们称之为“半总统制”。在俄罗斯，半总统制是符合国情的，叶利钦造就了一个听话的议会，因为苏联70年的一党制已经让人们习惯有个听话的杜马，加上普京上台后对于潜在的反对派进行打压，让使得普京想从议会得到什么就能得到。据“今日俄罗斯”电视台2020年11月10日报道，俄国家杜马决定在4月22日对宪法修正案进行全民公投，其中包括俄总统任期归零的问题。如果宪法修正案通过，俄总统普京有望在2024年再次竞选总统。这说明，俄罗斯的半总统制至少可预期的将来是稳定的。
8. 普京已经建立了威权制度了吗？
答：是的，普京在国内已经建立了威权制度，关键的原因他是民选总统。尽管在打压反对党方面他毫不手软，但自己组建的“统一俄罗斯党”在很短时间内就占据了议会大部分议席，说明他在国内有足够的民意支持。“普京相信强大而有效的中央政府。他也相信强有力的领导，特别是他自己的领导。他赞成民主，但在他心中国家的一致性更为重要。他是一个老派的雅各宾国家建设者。我们已经看到了，普京的国家建设计划有至少两个宽泛且不同的解释：一种是以法律为基础的多元化模型重组；另一种是更独裁式的权力再集中，即对顽固的社会行动派进行压制，这样得到巩固的政权而不是宪政国家。第一个版本的目的是宪法至上，保证多元化的发展。但普京继承的是一个异常危险野蛮的社会，寡头、地方黑社会以及各类犯罪分子等不安分因素都使得国家更倾向于集中权力，以抗衡这些唯我独尊的社会利益。正是这些模式和方法之间的‘矛盾’主导者普京时代的政治。”⒄ 由于普京通过建立威权体制而获得了威望，使得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两国总统都找他来解决纳卡地区两国之间的战争冲突。最新的情况是，俄罗斯当地时间2020年11月11日，在经过4个多小时会谈后，俄罗斯总统普京、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三国领导人签署关于纳卡地区发展的联合声明。俄总统普京在会谈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当天三国领导人达成共识，认为当前纳卡地区停火协议条款得到遵守，没有发生违反停火的严重事件。
- 【俄】尼基塔.谢.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回忆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第1149页。
- 【美】托马斯.巴特森《戈尔巴乔夫出山前后》新华出版社1987年7月第一版，第218页。
- 【美】大卫.M.科兹、弗雷德.威尔《从戈尔巴乔夫到普京的俄罗斯道路—苏联体制的终结和新俄罗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1月第一版，第319页。
- 《国家的常识 政权.地理.文化》第349页。
- 《赫鲁晓夫回忆录》第1134页。
- 《赫鲁晓夫回忆录》第1137页。
- 《赫鲁晓夫回忆录》第1224页。
- 《赫鲁晓夫回忆录》第1168页。
- 《不列颠大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第17册第153页。
- 徐贲《暴政史 二十世纪的权力与民众》牛津大学出版社2020年第一版，第10页。
- 【新】李光耀《李光耀回忆录 经济腾飞录1965-2000》外文出版社2001年9月第一版，第612页。
- 【德】阿道夫.希特勒《我的奋斗》南洋出版社2016年11月第一版，第183页。
- 【德】乔西姆.费斯特《希特勒传》长江出版传媒2013年6月第一版，第254页。
- 《不列颠大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第17册第153页。
- 【俄】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尔巴乔夫《孤独相伴-戈尔巴乔夫回忆录》译林出版社2015年1月第一版，第36页。
- 【俄】米哈依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尔巴乔夫《苏联的命运 戈尔巴乔夫回忆录译林出版社2018年1月第一版，第6页。
- 【英】理查德.萨克瓦《普京传》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20年2月第一版，第475页。
行者驿站 
留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