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品谈读书群2020年10月19日 匆匆行者第十七次作业）
《国家的常识》第十章 问题与讨论：
- 波动性对法国人的投票有什么影响？
答：波动性是指由于法国政党政治倾向经常摇摆不定，无法长期为固定的利益集团代言，导致利益集团对于政党的支持和偏好也不会长期固定。这是社会的经济发展让社会生活有更多元选择，国民的利益诉求也因此日趋多元化的结果。这种变化也导致法国人投票意向出现政治上的“泛化”。表现形式是，他们并不长期固定投给某个政党，而是投给了代表左或右政治倾向的联合政党，这也促使许多小政党为了争取获得国民议会的议席而联合成为大党。“法国的政党一直是联合成两个集团–左翼和右翼–似乎是在朝着‘2+’政党制发展。”⑴
- 法国的政党制度为什么比英国的政党制度更加复杂？
答： 法国是共和国体制国家，英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共和国体制需要更平等和公平地照顾国内多元团体的利益，这也导致为利益团体代言的政党制度比较复杂。
- 法国的选举制度是如何迫使各政党联合的？
答： 法国的选举制度是“单人选区两轮多数制”，即每5年举行一次的国民议会的选举划分为491个选区，各区选出1名议员。候选人在第一轮选举中只有获得绝对多数票才能当选，但第一轮当选的可能性极小，因而在未获绝对多数的情况下，必须在1周以后举行第二轮选举。但只有在首轮选举中获得选票12.5%的候选人才能进入第二轮选举。在第二轮选举中获得最多选票者当选，而不管是否达到绝对多数。由于第一轮政党候选人能获得绝对多数票的机会很小，所以促使各政党联合，争取在第二轮自己联合党派的候选人能够获得多数票。“法国选举的第二轮或者说决定性的选举使得两党联合具有很高的价值，因为在法国的决定性选举中，一个而简单的领先票就能获胜。”⑵
- 什么是戴高乐主义？它是一种意识形态，还是一种情绪？
答：凡给某人物冠以“主义”,说明他一定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 并被作为治国理政实践的指导思想。例如，马克思主义就有社会主义、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三门理论的基础，并被继承者作为指导社会实践的主体思想，尽管马克思说过：“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戴高乐主义，是指法国总统戴高乐于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末制定的法国独立自主外交政策的基本构想和指导原则。该主义其本质可称为法兰西民族主义，包括民族主义思想、集权主义思想和独立自主思想三方面思想。它以谋求法国在国际政治中的独立自主和世界大国地位为政治目标，为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争取恢复法国大国地位的对外政策思想与实践。
戴高乐的治国理政具有明显的“戴高乐主义”的政治特点：
1958年6月，戴高乐重新掌权后，要求在北约组织内建立美、英、法三国联合领导机构，替代美、英两国的领导体制。反对美、苏搞核垄断，要求建立独立核力量。外交方面，同苏联、中国和东欧加强联系和接触。1960年他邀请赫鲁晓夫访法。1964年1月27日法国和中国建立外交关系。1966年6月20日戴高乐访问苏联，签署《法苏宣言》。戴高乐主张西欧联合建立一个不受美国影响的“欧洲组织”。西欧联合应以法国为核心，基础是法国同联邦德国的合作。1963年签订了《法德合作条约》。但是戴高乐深知法国力量有限，作为大西洋主义者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美国身上。
综观戴高乐的政治实践活动, 有着一个既定的“法国优先”的总目标, 并为此形成了自己一整套政治观点和政策, 这些观点和政策曾为法国开创过一种新局面, 曾为世界当代史中一个相当长时期的演变和发展作过贡献, 以其名称之为戴高乐主义。但在“后戴高乐时代”，世界与法国国内的情况已经大为不同，欧洲已经成为一个共同体，苏联已经倒台，原来戴高乐的“法国优先”理论已经不合时宜，这个时候“大多数法国人现在认为戴高乐主义是过时的，认为它是一种含混的保守情绪，而不是一个政党。”⑶
- 法国的右翼为什么分裂为三派？
答：“法国的右翼有一个强大的政党，两个小一些的政党吸引其他选民。一些人将法国右翼的分裂追溯到大革命，认为大革命导致了一个极端的保皇党右翼、一个温和的奥尔良主义右翼、以及一个民粹主义的拿破仑的右翼。今天，右翼三个支流的代表分别是国民阵线、新中间党和新戴高乐主义党。”⑷ 法国的右翼党派与左翼相对，右翼政党要求市场经济、个人自由；左翼党派要求社会公平、世界大同。左右之别符合“社会向左，资本向右”的分类，其本质是社会公平与效率谁更优先的问题。尽管右翼政党与左翼政党一样，在国民议会选举的“单人选区两轮多数制”制度面前，第一轮相互竞争，并在第二轮相互联合，但右翼的政治理念投射的不是社会，而是个人主义，所以右翼联盟比左翼更容易产生分裂，更容易产生右翼政党领袖之间的个人恩怨。“在右翼中不同的一点是怨恨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人的，是想要当总统的聪明而有野心的政党领导人之间的一场斗争。如果各个政党合并，它意味着某个政党的领导人将会成为第二小提琴，这是大多数政治家不喜欢的情况。”⑸
- 类似五月事件的情况还会再发生吗？
答：关于1968年的“五月事件”，雷蒙.阿隆将其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从警察开进巴黎大学到5月13日爆发总罢工，巴黎大学重新开门。第二阶段罢工扩大。先是野蛮的，后来才由共产党发起并指导。结果由劳资双方在政府的监督下，达成格勒内尔街的协议。第三阶段只不过短短几天，包括比扬古工厂区罢工工人表面上拒绝执行协议。总统、总理的职位都成了成了问题。密特朗宣布，尚若将军（指戴高乐）引退，他将竞选总统。这些事件弄得十分戏剧化，因为共和国总统失踪几个小时，然后于30日星期四发表演说，引起香榭丽大街的群众大示威。最后一个阶段历时几个星期，秩序逐渐恢复，巴黎大学和奥代昂剧院把混乱的巢穴一一肃清，举行立法选举，多数党大获全胜，倒不是在议会席数上的胜利辉煌，而是全国人民和呼声扣人心弦。”⑹ 当时，雷蒙.阿隆是巴黎大学社会学系主任，他针对“五月革命”写了一本小册子-《难以理解的革命》，批评罢课上街的学生。一个学生在《世界报》上呼吁禁止雷蒙.阿隆继续在巴黎大学讲课，萨特也在《新观察家》上发表题为《雷蒙.阿隆的巴士底狱》，说雷蒙.阿隆不了解他的学生，因此他不配当教师。实际上，雷蒙.阿隆在“五月革命”前就一直在报刊杂志上批评法国高等教育的组织方式：由于中等教育的商业学校和职业学校，以及大学的理科专业，入学和毕业考试都太难，而大学的文科入学考试又太宽松，结果造成大量毕不了业的文科学生都拥挤在大学。这一方面造成大学文科的毕业证没价值，学生们整天担心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感到前途渺茫；另一方面又造成国家教育经费大量浪费在毕不了业的大学生身上，剩余的有限经费，又被掌控整个学科教育的教授们所把持，这是法国的集中体制决定的，也造成大学教授们与学生之间距离比英、美大学要大。所以，1968年爆发的“五月革命”学生们，受中国的“文革”影响，一是痛骂各种考试，二是痛骂学院里的不民主。在警察进入巴黎大学维持秩序之后，法国共产党又引导工人展开全国罢工，导致法国国内一片混乱。这时戴高乐总统失踪了几个小时，他坐飞机去了德国的巴量一巴登，找到了法国驻德式装力量总司令马絮，并得到了马絮的支持。
5月30日，戴高乐回到爱丽舍宫，并在下午发表了极为强硬的讲话声明在当前的形势下，为了维护宪法和共和国的安全，他决不辞职，同时宣市解散国民议会，举行新大选。在如此强硬的声明发表之后，原来他以为会发生更大规模的暴乱甚至革命，然而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这些都没有发生。相反，这天晚上，数十万人上街游行，表示对他的坚决支持。一场法国当代史上最轰轰烈烈的革命就这样被戴高乐的一席讲话迅速平息。全国举行立法选举，共同解决社会危机。对法国大革命记忆犹新，并被打乱正常生活的的法国民众，也站到香榭丽大街游行支持政府与工会的和解。最终法国的社会生活归于平静。
类似“五月革命”这样的事件还会发生吗？回答是肯定的。不仅仅因为政府与学生并没有就教育的根本性问题达成一致，还因为多元文化的冲突在法国已成已是常见。雷蒙.阿隆在回忆录中提到：“在一次戴高乐主持的讨论会上，我说：‘法国接二连三地搞革命，从来不进行改革。’而戴高乐将军在评论我的发言时，恰到好处地纠正我说：‘法国从来只在革命的脚迹上进行改革。’当然，从目前的危机中，有可能产生某些有益的而且是必要的改革……。”⑺
- 全民公决是如何被滥用的？
答：法国的全民公决都是由总统发起的。作为“半总统制”国家的总统，一方面他有权力插手议会多数派政党推举政府总理的行为，另一方面他指导内阁政府做出某些重大的决定，还需要全体国民背书。由于全民公决不是全体国民通过投票，对左右为难的重大议题做出决定，这就属于总统对全民公决的滥用。在这些被滥用的全民公决过程中，总统总是起草公决问题的权力人，他总是可以精心将选择性问题设计的具有倾向性，以诱导投票者的选择，最后达到总统索要的全民公决之目的。
- 法国的工会与英国和美国的工会有何不同？
答： 各国的工会有其共性，也有与各自国家政治经济息息相关的个性。
美国是移民国家。移民来到美国的工人都有美国梦：“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会获得成功和财富。”所以美国工人参加工会主要是为了增加福利待遇为目的，只有工会高层才关心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美国企业家普兹德尔（Andy Puzder）在他的新书《资本主义的归来：川普的繁荣和左翼的阴谋阻扰》中写到。“这次大选中，42%的政府部门的工会成员和逾60%的私营部门工会成员，包括来自汽车制造、钢铁、煤矿等工会成员，都把票投给了川普。他们知道之前的美国移民和贸易政策严重伤害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和生活状况。然而，工会组织却为希拉里的竞选捐助了一亿美元，由此也可看出工会高层与劳工成员的脱节。”
英国是工业革命的摇篮，也是世界工人运动的发源地。英国的工党就是全国性的工会组织，并且已有200多年的历史。70年代英国工会发展到顶峰，全英总工会对政府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但需要说明的是，从80年代开始，经济全球化和高科技自动化生产占国民经济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导致英国的经济发生了结构性变化：煤矿、铁路、钢铁和制造业逐渐衰弱, 全国失业人数已突破3 00万大关, 创战后新纪录。失业者 90 %属制造业。许多工人害怕失业，为保住工作岗位而不愿参加工会组织的斗争。加上1984年的煤矿工人罢工和 19 86年的印刷工人罢工连继失利, 事后民意测验表明，竟有半数工会会员反对罢工斗争。工人们对工党态度的变化也是发人深省的。6 0年代初约有75 % 的工会会员投工党的票, 1 9 8 3年大选时下降为50 % , 1988年大选又降至4 0%。
法国的政治体制是中央集权的，集权意识也必然反映在工会与成员之间的关系上。法国工人加入工会，除了要通过工会增加个人福利以外，还需要服从工会领导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指挥。另外，法国各党派有自己组织工会的传统，各个工会组织间也是冲突不断，这导致国内工会组织的话语权分散而且经费缺乏。共产党领导的法国最大的工会组织-劳工总联盟（CGT）的诉求常被其他工会组织，特别是控制政府的党派所忽视。
综上所述，三个国家的工会组织与工会成员之间关系有所不同，但都在呈现工会领导力下降的趋势。
- 国家主义、统制主义和监护互相之间是如何关联的？
答：国家主义是指以用国家意志来治理国家的行为，它需要有大量的官员深入基层去执行国家在经济和社会方面的政策。统制主义是指大量的官员在各级政府机构中任职，而这些官员都是技术官僚，初来乍到的民选官员，由于不熟悉政府内部的复杂管理程序，需要这些技术官僚的支持才能开展工作，所以这些技术官员并不被民选官员完全控制。由于法国有几个国有化行业，如飞机、汽车、煤矿、银行、钢铁、天然气和电力，政府需要在这些行业中的高层派驻公务员任职，以起到监护企业的作用。总之，国家主义的中央集权形式，在法国产生了利用国家权力和威望在各级政府或国有企业高层做事的技术官僚们，这些技术官僚们实际是起到了代表国家去监管企业或基层的权力和责任。
- 【美】迈克尔.罗斯金《国家的常识》世界图书出版社，2013年6月第一版，第139页。
- 《国家的常识》第140页。
- 《国家的常识》第141页。
- 《国家的常识》第140页。
- 《国家的常识》第141页。
- 雷蒙.阿隆《雷蒙.阿隆回忆录》新星出版社2006年9月第一版第412页。
- 《雷蒙.阿隆回忆录》第4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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