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文化与文明比较研究》

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概念指称一个特定社会群体的行为方式，以及深层的观念基础和这个社会群体创造出的社会制度和物质层面上的成就。

“文明”的概念同“文化”概念在定义上有重合，并 时 常 被替换使用。在这种形势下，文明是一个社会精神和物质成就的特殊形态。但 是 ，文明在更多情况下是指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所形成的物质和精神成就。它表现为人的行为的教养和优雅（脱离野蛮）的程度、制度的复杂性和合理性以及技术成就等等。观察一个社会如何去教化人们遵守一个有较高伦理表尊和优雅程度的社会规范，以及那些伦理规范被这个社会认为是重要的，可以帮助我们认识不同文明的特征。

在人类学家林登看来，“社会遗传即文化。文化作为一般词语意味着人类的全部社会遗传，作为特殊词意味着一种特殊社会遗传”（注1）

在英文中，“文化”一词起源于古拉丁词“colere”，意思是指“居 住 ，培 植 ，保 护 ，尊崇”。后 来 ，从 “colere”派 生 了 另 一 个 词 “cultura”，意 思 是 “耕种土地”。罗 马政治家西塞罗把“精 神 修 养 ”比作“耕 耘 了 的 生 长 果 实 的 土 地 ”。

在西方思想中，“文化”概念演化的一个最重要阶段是在 1 8 世 纪 。德国思想家赫尔德在其著作中的“文化”一词的词尾后面开始加复数。“文化”作为一个名词被理解为某一特定社会的生活方式总和。在 赫 尔 德 看 来 ，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固有的和特殊的文化形式。赫尔德的这种“文化”的概念就非常接近于人类学和民族学的“文化”概念。到 1 9 世 纪 中 叶 ，赫尔德的“文化”概念开始被许多德国学者所接受。文化始作为一个描述性范畴被使用，包括“某一社会人类 活 动 的 物 质 的 、技 术 的 、智 慧 的 和 艺 术 的 诸 方 面 ”的总和 。（注2）

德国思想界中的这种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概 念 在 1 9 世 纪 末 叶 ，经由英国人类学家E • 泰勒传入英国学术界。在他那本著名的《原始文化》书中，泰勒写到：“从人种学的广阔角度来理解……文化是人作为一个社会成员所获得的那些能力和习惯的复杂整体，包 括 知 识 、信 念 、艺 术 、道 德 观 、法制观念 、习俗等等。（注3）

我们在这里主要讨论“文化”作为分析性范畴在西方人类学和社会学中的含义。在讨论作为分析性范畴的“文化”概念的内涵不能不再次提到美国人类学家克鲁伯和克拉克洪的那本著名著作。在 该 书 中 ，他们搜集和分析了在英语学术文献中所见到的 1 6 0个“文化”定义 .并把它们分为四类：

(1) 描述性的，如“文化囊括一个社会风俗习惯的所有表征，包括个人行为受到他所生活的社群习俗影响的反应形式，以及受到这些习俗制约的该群体社会活动的产物”® 。

(2) 历史的，如“社会遗传即文化。文化作为一般词语意味着人类的全部社会遗传，作为特殊词意味着一种特殊社会遗传”® 。

(3) 规范论的，如“那超有机体世界的文化层面，由意义、价值、规范组成，包括当它们在经验的社会文化世界中通过实际的行为或其他手段被客观化(对象化) 而显现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及互相作用，以及组合和非组合的形式”® 。

(4) 结构性的，如“文化是一套从历史上获得的关于生活的公开的或含蓄的设计图样。它们会被所有社会成员或某个特殊社群所采用”® 。

克鲁伯和克拉克洪还给出了一个他们认为包括了大多数社会科学家认可的那些内涵要素的标准定义：

文化由明确的或含蓄的行为模式和有关行为的模式构成，它通过符号来获取和传递，它 涵 盖 该 人 群 独 特 的 成 就 ，包括其在器物上的体现 ；文化的核心由传统（即历史上获得的并经选择传下来的）思想• 特别是其中所附的价值观构成；文化系统一方面是行为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下一步行动的制约条件。（注4）

何平《文化与文明史比较研究》山东大学出版社 2009年3月版，第1、2、4、5、6、7页

注1：R. Linton( 林登），TTie 〇/ M a/?(《对人类的研究》），New York: D. Appleton Century，1936，p.78

注2：Harry Ritter ( 里特）， Com，e~.v !•« (《历史学概念词典》 ） ， New York: Greenwood Press，1986，p.95.

注:3： A. Tylor( 泰勒 ），PWwhiwCWfMrtK《原始文化》），London: John Murray，1871，p. 1。泰勒

更早的一本书是Rwearc心.、• iw/o •Ear/y ffiA.Zory awd 〇/ Ciin’/izaZiow (《对早期人类历史和文明的研究》），London: John Murray，1865。“ 文 化 ”作 为 一 个 分 析 性 概 念 是 他 的 人 类 学 的中心概念。

注4：A. Kroeber C. Kluckhohn( 克鲁伯和克拉克洪 ），Culture . A Critical Recivew of Concepts and Definitions《文 化 ，对其概念和定义的评述》 ） ， Papers of the Peabody Museum of American Archeology and Ethnology, vol. 47, no. 1 , 1952, p. 181.